涼茶於2006年經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批准,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,涼茶鋪的發展亦與香港歷史息息相關。早期西醫未普及的時候,香港華人已藉着中醫基礎及民間智慧,研發不同的涼茶配方,供貧苦大眾作醫療保健之用;不少更以家族經營方式,一直傳承涼茶鋪。戰後,涼茶鋪搖身一變成為平民百姓的娛樂場所,市民會在涼茶鋪內收聽音樂、觀看影視作品,當中不乏英語娛樂節目;這些閒暇活動承載着一代人的集體回憶,見證了中西文化的交流。時移世易,涼茶鋪因應時代推陳出新,加入現代化的管理與經營模式,並推出各式保健養生產品,使涼茶文化融入都市生活,傳統飲食養生觀念至今仍廣泛流傳。
家庭配方 薪火相傳
在二戰前,香港基層華人主要是勞工階層,如:碼頭苦力,他們在歧視情況下,面對同工不同酬及收入微薄的問題,一旦患病,一來沒有金錢看西醫治病,二來華人傳統上抗拒西方醫學,三來在1864年前,港英政府禁止華人到西醫診症,使中醫一直主導華人社會。當中,又以涼茶價格較為低廉,若身體只有小毛病,貧苦大眾通常會先飲涼茶緩和病徵,嘗試靠身體的復原能力去除疾病;唯有在病徵持續時,才到藥材鋪執藥或找中醫治病,這一習慣建立了涼茶、藥材和中醫密切的關係。隨著涼茶事業日益發展,商人把三者結合,當中著名例子有1916年開業的春回堂,其原先只是出售涼茶,後來兼營藥材鋪及設中醫問診,一站式為大眾提供醫療保健服務。
除了春回堂,當時大部分開業經營的涼茶鋪都是家族生意,如:王老吉、恭和堂等,其發展模式普遍是由創辦人研發出具療效的涼茶配方,再把家族配方世代相傳,後人在配方基礎上加以調配煮製,令涼茶不斷改良。正因每間涼茶鋪都有獨門秘方,店鋪之間的競爭由此而起,顧客主要靠口碑及自身感受斷定何謂好的涼茶;可見涼茶沒有標準配方,是中醫藥理與民間經驗累積的智慧結晶,其發展亦見證傳統家庭觀念的傳承精神。
平民娛樂 聲影俱存
五、六十年代是涼茶鋪發展的黃金年代,當時工業發達,一般市民雖有穩定工作,但工資不高,生活條件仍然欠佳,難以負擔高消費的娛樂產物,價格相宜的涼茶鋪就成為市民大眾的娛樂場所。酷熱的夏天裡,普羅大眾皆設法消暑,奈何冷氣屬於奢侈享受,當時冰室的消費價格亦較高,因此市民傾向到價格廉宜的涼茶鋪,透過天花吊扇吹送的陣陣涼風消暑,並以五仙至一角買一杯涼茶,在店內坐上一整天,享受涼茶鋪提供的多元化娛樂。
1949年有線廣播電台「麗的呼聲」及1957年有線收費電視「麗的映聲」啟播,其收費模式並非人人所能負擔,涼茶鋪為招徠客人,在店內設置收音機及電視機,供顧客入內收聽及觀看,有些涼茶鋪更開放至凌晨時分,直至電視台收台;由此市民得以擁有一個談笑風生、休閒作樂的空間。部分涼茶鋪還設有坐地點唱機,內置數十張唱片,包羅歐美歌曲、粵語流行曲甚至粵曲,顧客無須花大錢購買唱片及唱機,只需按喜好投幣選曲,在店內隨歌起舞。這些豐富的娛樂令涼茶鋪成為當代香港人的聚腳地,承載了一代人的集體回憶。值得一提的是,1963年前,「麗的映聲」只有英文節目,而且貓王及披頭四的歌曲亦在當時風行香港,因此出現人們在以傳統中醫學為依據的涼茶鋪,邊飲涼茶,邊享受英語娛樂的有趣現象,可見香港的中西文化交融。
經濟起飛 汰舊換新
七十年代以後,香港經濟急速起飛,市民的生活水平相應提高,涼茶鋪作為平民娛樂場所的優勢漸漸消失,市民在家中亦可看電視、聽音樂,並有經濟能力到冰室、酒樓、快餐店消費,涼茶鋪的吸引力大不如前。而且隨麥理浩推動改革,公營西醫服務得到大幅改善,令西醫日益普及,市民漸漸接受以西藥治病,涼茶則主要作為保健用途,令舊式涼茶鋪逐漸息微。時至今日,只有碩果僅存的百年老字號仍在默默耕耘。
而新式涼茶鋪則持續發展,其營運模式主要是連鎖式經營,如:海天堂、鴻福堂等,其銷售策略不再主打街坊生意,而是把門市進駐商場、地鐵沿線,產品亦在超級市場及便利店上架,市民可方便地買到樽裝涼茶、涼茶沖劑等,以便隨時隨地飲用。同時,昔日涼茶鋪作為醫療用途的功能淡化,新式涼茶鋪主要以健康保健作為招徠。它們推出現成的草本飲品、老火湯包、雞精等營養食品,標榜產品具有養生功效,如:銀菊露能清熱明目、雪梨茶可清潤生津等,以配合都市人追求健康但生活繁忙的兩難情況;此舉亦有助飲食養生觀念在社會流傳。
上載日期:2021年6月1日
「苦盡甘來—涼茶文化的發展與傳承」
https://hk.history.museum/documents/54401/54615/comp0703-s3.pdf
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料庫
https://www.hkichdb.gov.hk/zht/item.html?ef1238bc-9bf2-481d-b3a6-20c0fd231ca0